后山(5)
学校的开除还没有公布,初三(1)班的解子庆与初三(4)班的廖小花就双双失踪了。
我对解子庆真实情况的了解,是从他与廖小花一起失踪之后才开始的。这让我感到很羞恼。那个雾气蒙蒙的早上,我混杂在上山寻找解子庆的人群里,从周围同学意味深长的表情中,我发觉我可能是最后一个知晓解子庆秘密的,我有点愤怒了。我甚至第一次听说四班那位叫廖小花的同学,而廖小花与解子庆两个人竟然被分别冠以校花与校草,在校园里流传了几个月!当我了解了这一切,却听说廖小花挺着肚子早已去向不明,解子庆也于第三天早上空出了他的床位,他的被子里还弥漫着暧昧的余温。
我一路骂着解子庆,迷迷糊糊地跟在师生的队伍中,我很想成为第一个找到解子庆的人,这样,我就可以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,问他个究竟。
我们在雾气中寻找路,路的两旁尽是雾,湿润、稠密,像是一张无边无际、严严实实的网。我在模糊中摸索了两个多小时,一无所获,我的情绪越来越大,最后,我希望解子庆死了,死在一个永远无人知道的地方;同时,我又希望解子庆活着,好好地活在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。
我们从雾气蒙蒙找到阳光朗照,我们的人布满整座后山,但仍一无所获。我们狼狈地从山上撤了下来,我看到人群中的教导主任,那张脸严厉而沮丧。他将这种表情传染给了班主任,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。他长久地盯着我的脸,好像是我把廖小花肚子搞大了似的。
班主任蠕动了几下嘴唇,双唇撇成扁平,挤出几句话:你跟他同桌了那么久,竟然不知道他的事?我摇了摇头。他又问:他真的没有向你透露过一句与廖小花的情况吗?我又摇了摇头。他说:你一点都没发觉,你也是有责任的。我说:廖小花的肚子都大了,她的同学不是也没发现吗,而且老师、班主任也没发现……他压了一下手:你是说我也有责任?我慌乱地摇头:老师我不敢,我没那么说。他向我挥了一下手,朝门口一指:你也要检讨。
我凭什么要检讨?我很想问班主任,但我不敢。我只能问解子庆:你将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,为什么要我写检讨?但解子庆已经失踪了。我只好每天对着解子庆的空位质问他,不停地质问他,不懈地质问他。但解子庆就是不回答。
现在,解子庆像是从天而降,像一个浪迹天涯的游侠,头发凌乱、衣衫不整地坐在暮色下的一个小小山包上。
艾知军跑得比我还快,他还拿着那根枝条,好像是那根枝条支撑着他飞奔到了解子庆面前。艾知军站在解子庆面前,他的表情像一只扑食的豹子,但他却说解子庆像豹子,他冲解子庆喊:你真是吃了豹子胆!你真是翻了天!你还跑到别的班级去,竟然、竟然让人家怀孕了……竟然、竟然让我这个班长一无所知!
我冲上前,将艾知军拨开,以便正脸正对着解子庆。我的眼狠盯着解子庆的眼,说:你竟然瞒着你最好的同学,你竟然连累你最好的同学为你背黑锅……
刘冬根也走上来,说:我们班全体同学都挨批评了呢,校长在全校大会上,公开点了我们两个班的名,说我们两个毕业班不想着学习冲刺,净做些乌七八糟的事。散会后,班主任又狠狠地批评了我们。艾知军作为班长,还代表全班同学向班主任作了检讨。这段时间,我们都抬不起头来,不敢集体在校园里溜达,所以,就逃到这后山来了。
傅春梅问:你真的把那个叫廖什么花的肚子……
傅春梅被周小寒拉了一下,把她的话拉断了。
解子庆屁股一滑,从草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。他突然扯开嗓子,喊了起来:我真的没有,我们也就是拉过几次手!
艾知军将枝条一丢,说:可现在学校都传开了,连守门的龚师傅都晓得了,连饭堂打饭的阿姨们都知道了,连冲厕所的李矮子也到处说……
所以,我不敢回家,我不晓得怎么跟我爸跟我妈说。我没想到学校会处理我这么重……解子庆说。接着,他抽起了鼻子:拿不到毕业证,我爸会杀了我的。
那你就一直躲在外面?你不回家,又不回学校,你吃住在哪里?我问。
你们不用管我,我不是在躲,我一直在找廖小花。我不找到廖小花,就不会回学校。我找到了廖小花,我要当面问她是怎么回事,我会带她到学校来说清楚!解子庆说。
艾知军说:关键是,这个廖小花为什么提前玩失踪呢?究竟是谁最先传出她怀孕消息呢?她怀孕了,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怀孕了?我们都瞎了眼,没有一个看见了?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来上课,竟然都没发觉?
文章来源:《中国学校卫生》 网址: http://www.zgxxwszz.cn/qikandaodu/2021/0611/707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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